此时，夕阳已然全部落下，茂密的树林内，更显昏暗。

追了一里路，参天大树更加茂盛，让众人行动十分不便。

其中，要数郑行升追的最强，他咬着牙紧盯着前方不远处影影绰绰的身影，想要加速追过去，却力有所怠。

忽然，前方一直狼狈逃窜的身影骤然停下，身形一掠，回首猛然袭来。

唰！

动若脱兔，这一剑快似电光石火。

郑行升也没有想到万玄亦突然回首攻击，反应慢了半拍。

铿！

幸好，在他身后的程云锦一直抱有警惕，看见郑行升有危险，迅即上前抵挡。

不过，一直留神注意程云锦的万玄亦，怎么可能就如此简单就被挡住？

其实，从一开始，他的目标就不是郑行升，而是落在最后，亦是众人中实力最弱的人，苗一。

比起通脉接近圆满的程云锦和郑豺，苗一的功力最多也就小成而已，差距实在太大。

俗话说得好，柿子捡软的捏。

万玄亦深谙此道。

等程云锦和郑行升后退数步，采取守势时，突然舍弃了两人，向后面尾随的苗一、楚滁纵去。

他的剑法和心法，偏向于阴柔、敏锐，在这种昏暗、幽静的环境中，最是如鱼得水。

唰！

彷若幽灵，弹指之间掠过数步之距离，来到两人身前，不管如临大敌的楚滁，万玄亦一剑刺向苗一。

被如同万玄亦磅礴杀机的眼眸盯着，苗一浑身如坠冰窟，袭来的耀眼剑光，更是让他眼皮狂跳。

他想退，可是前冲之势并不容易缓解，加上万玄亦是突兀的冲来，心中没有丝毫准备，根本来不及躲开。

那一剑太快，快到苗一的思绪刚生，剑光就如影随形而至，他抬手想要格挡，撑住后迎人救援。

可惜，他设想虽好，去也只是是设想而已，比不过现实的残酷。

噗嗤！

下一息，就传来金属入肉的声音，伴随着一声闷哼！

一蓬蓬血渍陈迹，苗一微微低头，才看见一缕缕好似泉水凝聚的剑身，直接没入了自己的咽喉要害。

“你......”

瞪着双眼，声音嘶吼而带着剧烈的不甘，可是流逝的生机，把他拉入到一片黑暗深渊之中。

万玄亦目光很冷，如冰寒霜冷，虽然又带走了一条鲜活的生命，他却丝毫不受影响，仿佛那是一条无关轻重的蝼蚁。

在这座名为‘江湖’的丛林之中，他已经有些适应了其中的法则，一如八个月之前，被苗一等人屠戮的无辜仆役侍女。

何其冤？

无他。

弱肉强食，适者生存罢了！

而现在，倒在血泊之中的苗一，更是阐述了这一点。

唰！

杀了一人，他毫不停歇，剑锋一转，再次向身侧不足三步之距的楚滁暴掠而去。

‘太快了，太可怕了...’

好似被死亡的寒意笼罩，亲眼目睹苗一如同小鸡般被宰，楚滁头皮发麻，没有丝毫战意，身体不受控制的猛然向后方逃窜而去。

他知道，自己对上这个人毫无胜算，就算自己比苗一强上一筹，也只是多抵挡几剑的问题。

‘我怎么能死？’

‘我的娇妻、我的财宝，我不可以死。’

‘这个人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强，这不可能...’

‘这个人是妖怪、恶魔，我要远离他...’

嗅到了死亡的气息，楚滁心中满是慌乱，不复之前的冷静狡诈，一心一意只想着逃窜。

他的轻功不俗，要不然也不会做了如此多的恶事，依然逍遥法外。

不过，他离万玄亦太近了，说是近在咫尺也不为过。

他的轻功虽好，但需要一个加速过程。

然而，直线距离的路程最短，并且短距离的爆发速度，实在不是后发而动的轻功可以躲避的。

还未等他迈动两步路，带着‘无声无息’特性的剑锋，眨眼之际就来到楚滁胸前。

锵！

一缕寒意爬上心头，胸前的皮肉泛起鸡皮疙瘩，间不容发之际，手中弯刀一弯，挡在了身前。

‘糟糕，走不掉了。’

楚滁心中咯噔一声，他搏杀的经验丰富，出手抵挡的刹那，就明白自己可能不容易脱身了，不得不改变计划，以求拖延时间，让程云锦和郑行升两人来援。

他心思转的很快，但万玄亦的剑法更快，对于八个月前差点让自己陷入生死危机之中的人，他自是用全力报答。

哐！

哐！

...

金铁交鸣在霎那间响动了五声之多，也表示眨眼之间，万玄亦总共出了五剑。

第一剑时，楚滁较为从容；第二剑，利用手中弯刀的诡异弧度，也再次挡住；第三剑，咬着牙，最后挡住了；第四剑，手臂颤抖不止，骨骼发出沉闷的撕裂声，他的脸色有些苍白。

第五剑，亦是最后一剑，他看的很清楚，这一剑的剑路也很分明。

可惜，太快了、太狠了...

噗嗤！

一阵金属切入肉体的声音，同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。

这一次，程云锦离的更近了，看得也更加清晰了，内心的忌惮更甚，杀意也是前所未有的强烈。

迅捷如风，动若电光，并且剑术施展起来，很少有声息，实在让人防不胜防。

‘杀了他，必须杀了他！’

在万马堡待了近数载之久，对于万玄亦已然了若指掌，明白对方真正练武也就这两年间而已。

如果这种敌人成长起来，绝对是是极其可怕的敌人，所以，他必须要趁其未成长之时，扼杀于摇篮之中。

他本是极其小心谨慎的人，做事向来谋定而后动，可是今天程云锦必须要冒险了。

他的杀意灼热如炬，万玄亦怎么可能感觉不到，此时他虽表面看上去十分冷静，其实内心理性也悄悄流逝。

就像喝醉的人一样，即使脑子保持着清醒，但身体却支配着他做一些看上去不理智的事情。

丹田内力不足五成，体外也不是完好无损，郑豺和楚滁的抵挡反击，也让他受了一些内伤和皮肉之苦。

此时天色已至夜幕边缘，本是茂密的森林更显幽暗，鸟啼虫鸣之声不绝于耳。

黑暗中，只能看见大致的轮廓，看不见具体的模样，此刻的郑行升愤怒的思绪退散，缕缕寒意在其内心升腾。

一共五人，现在除了身侧的程云锦，其他人都已然身亡，他不可能不怕。

可是，现在的情况并不是他可以选择的，郑行升很清楚，自己单独面对万玄亦，必死无疑。

呛啷！

郑行升思绪有些起伏不定，突然，一抹如泉水明洌的剑光骤然出现，离他不足半寸之地猛然退开。

原来，是时刻警惕的程云锦，在刻不容缓的时候，挥动鸡刀镰挡住了这一剑。

阴暗无光，这种环境对于万玄亦，是最佳主场，配合本是变化莫测的承影剑术，相得益彰。

这一剑失败，他不以为意，刚才只是恰好感觉到了郑行升有些分神，抓住这个机会出手试探一下。

经过这一次短暂交手，场面再次陷入平静，两人都有所忌惮，不敢轻易出手给对方抓住机会。

不过，程云锦虽耐心不错，也保持着足够的警惕，但一旁有些插不上的郑行升就不好受了。

树林幽暗，林间的凉风习习，加上一旁的万玄亦虎视眈眈，让年老渐衰的他，难受至极。

‘怎么还不动手...’

黑暗中，伸手不见五指，最是加深人的恐惧，尤其是知道自己身旁待着一名呼吸间就能取人性命的凶人，这种恐惧加深了无数倍。

郑行升此时已然没了为郑豺报仇的心思，现在一心想要怎么撤离这里。

不过他还算有些理智，明白在程云锦和万玄亦对峙期间，不是逃窜的时候，一旦乱了方寸，他就会成为首要攻击目标。

而这个撤退的最佳时机，莫过于两人动手，在拼得你死我活之际。

他如意算盘打的很响，并且也堵对了。